小哲的部落格

記得第一次到那裡，見到大片的農田，頓時傻眼，「這裡真的有我要找的受訪者嗎？」

每年到了1月至4月，我總想起在中正政治系所參與過的TEDS訪問生活。

我在中正政治期間，共參與兩次的TEDS調查訪問案。第一次是在研究所一年級時，因黃老師修課要求，每個人需要實際當訪員，以瞭解調查過程。第二次是研究所二年級，擔任督導，但實際上是身兼訪員的身份。

當訪員比當督導較為容易。第一次參與TEDS訪問，是深感新鮮有趣的。當時，我的督導是一位叫孫天龍的政大政治所研究生，名字特別，所以印象深刻。當時，寒假初期我仍然在學校值班，孫督導有時會打電話來詢問我什麼時候要開始做。我想，當時開始的一個禮拜大概讓他很著急吧（這是我日後當督導的體會）！我分配的區域是彰化和美，我回到彰化，很快地約花一個禮拜多就把我該做的16名成功受訪者完成。和美是鎮，是比鄉下熱鬧一點的地方，所以市區道路並不會難找，且彰化地區算也是有濃厚人情味地方，我的訪問過程尚稱順利。當時，我採取的策略是天天訪問，這一個多禮拜都是天天出門，從永靖到和美的摩托車車程也要50分鐘，雖然每天辛苦了一點，但長痛不如短痛，速戰速決。因此我沒有花很長時間，算是很幸運的其中一個，但也慢慢發現到TEDS其實並不好做。

第二次督導兼訪員的經驗可是不好受了。同學們都想著，做了這一次再也不會再做第二次了，因為實在是折磨人了。督導約11、12月就要開始籌備，此時要前測、分配區域、瞭解抽樣樣本、管理訪員等重要過程；1月中展開訪員訪訓，之後就要每天密集地注意自己的訪員動態，遇有狀況就要隨即處理瞭解。這次，我很不幸地，TEDS的問題狀況幾乎都讓我遇到了。訪員中途辭職、訪員失聯、訪員欺詐、訪員舞弊等狀況接連不斷，我在過完年回民雄就已經開始下鄉訪問了。

我不會忘記這種少有而痛苦的訪問經驗。頂著寒風騎乘摩托車，騎了一個多鐘頭才到達受訪鄉鎮，到這裡為止才是工作的開始呢！開始找路找門牌、熟悉地理環境，挨家挨戶詢問，有時還遇到難搞的惡犬。我第二次訪問的鄉鎮是雲林縣褒忠鄉、土庫鎮，都是偏遠地區，特別是褒忠鄉，記得第一次到那裡，見到大片的農田，頓時傻眼，「這裡真的有我要找的受訪者嗎？」我心裡想著，但還是硬著頭皮找。鄉下雖然伏員廣大，但遇到的民眾仍是十分熱心，這是鄉下與都市不一樣的地方。

訪問還有很多「可憐」之處。例如：被受訪者轟出來是家常便飯的事，有一次我與另一個同學入門訪問受訪者，結果被受訪者不斷地質疑，在我們百般安撫仍然沒有用，費了很多時間最後訪問仍被受訪者中斷結束，我們只有失望地離開。最可憐的情形似乎也都出現在晚上居多。好幾次被黑暗中的狗驚嚇到，已經快學會隱藏在黑夜中而不會被狗嚇到的功力了。在黑夜，在暗巷，尋找著下一個受訪者，我就像詐騙集團似地四處被人拒絕；像小偷似地到處被人懷疑，相同的台詞不斷地從我口中重複，直到晚上拖著疲倦回家，躺在床上喘息，照照鏡子確認還是我，並捫心自問：我為什麼要來做這個工作？

在這次的訪問經驗有很多體驗讓人印象深刻。第一次這麼深入瞭解雲林地區，在訪問過程，都會路過一整片無人地帶的農地，和一整片的墓園，晚上回家經過總是令人毛骨悚然，等好不容易騎到「縣道」或「省道」，接近到一點「人氣」時，你才會覺得有重返世界的感覺；不過，仔細觀察，雲林這些鄉鎮的確很偏僻，他們的生活與我們的生活有很大的差距。低矮老舊的平房都住著老人與小孩，還有外籍新娘，年輕人或父母多到外地討生活了。一台摩托車「凸」遍了雲林東西，台西鄉有許多養蚵人家，路邊都是蚵殼，連空氣中都有海的味道；古坑鄉則是有綠色隧道相伴，路邊都是種植果樹和茶葉，還會看到劍湖山遊樂園的摩天輪；土庫鎮的市區熱鬧，當地有當歸鴨麵線很有名；褒忠鄉則有一間鎮天宮的廟很有名，給予這片務農的人民寄託信仰。

還有一戶人家在我的訪問過程令我充滿感激。我在土庫鎮訪問一個受訪者，這受訪者我來尋找很多次了，但屢屢大門生鎖，由於這受訪者算屬年輕，應當是自己可以應付的對象，某日晚上在那戶人家「蹲」了很久，總算盼到受訪者回家。那晚，很順利完成訪問，未料，受訪者的哥哥卻一直與我泡茶聊天，要我做訪問不要那麼早離開，這樣才有人情味，最後，我終於要離開的時候，這人告訴我是怎麼來的，我把來的路程告訴他，想不到他竟然跟我說，有一條很近的路可以從民雄通往土庫，我眼睛為之一亮（不過，我當時訪問已經做了一半多了，但是複查、再測都還是利用的到），就這樣，他開著汽車引領著我到達民雄，那一次，我終於知道如何在30分鐘內可以從民雄騎到土庫，不過，那一條捷徑是一條很偏僻的路，周圍更是有數不清的墳墓。對於，訪問過程中的熱心人士，其實我們心裡都充滿感激，有時深覺得見面是緣，相離也是緣，我們對他們真的不知道能回報什麼，或者有沒有機會再看到他們，但是這些平凡的小人物，卻對我們的訪問功不可沒。

彰雲這片大地，有我的訪問蹤跡，我就像是獵人狩獵一樣，枯守受訪者家門前，等待受訪者上門；我就像是在玩捉迷藏，捕捉下一個人，只是這個人不知道何時會來我遇到，每個受訪者都在和我玩迷藏。TEDS的體驗，好的與不好的，都將留在我的腦海中。

註一：TEDS（Taiwan Election and Democracy Search）臺灣選舉與民主化調查。
註二：本文分享個人訪問體驗，對於TEDS的運作事務與檢討，本文不做討論。